风掌天下

前几天做饭的时候想找部华语片放着作为背景音，当时一边哼唱着《野狼Disco》一边翻检片单，正好哼到那一句“在你胸口比划一个郭富城”的时候，视野里出现了这部郭富城主演的电影，于是就决定是它了。

大概二十年前，记得CCAV6做过这部电影的专题。当时身边很多同学都看了这部电影，我只零星看了一点片段，但也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尤其是其中的打戏，很有游戏感，跟当年看得比较多的成龙、李连杰的武打片都不太一样。我记得最清楚的是那套击中对手之后能让他满脸发白冻成冰块的拳法，后来才知道叫“天霜拳”，是配角秦霜的武功，跟风、云压根儿没关系。这次重看，觉得最酷炫的依然还是天霜拳，不过排云掌和风神腿的还原度也很高，总之二十年过去了，感觉本片的动作戏拿到今天来也还算有看头。

这是我第一次完整地把《风云雄霸天下》这部电影看下来。过去二十年中只是断断续续在不同场合看过本片的不同片段，由此在脑中拼凑出一个完整的故事。当然，我对《风云》这个故事的了解主要也不是通过电影，而是通过游戏、漫画和电视剧。十几年前，有一次我在学校里跟同学打闹，摔断了脖子。在家养病期间，翻到一张《风云之天下会》的游戏光盘，然后就顺手拷到电脑上玩了起来。虽然那会儿的游戏人物模型连五官都没画上，但是施展武功时的动作却已经足够细致，感觉比我同时期玩的其他国产游戏要“能打”。现在想来，似乎电影的卖点也在这方面，同样是以流畅的动作来吸引受众。

养病那几天，我在电脑上见证了霍惊觉成为天下会的步惊云，必杀技从“悲痛莫名”变为“行云流水”“排山倒海”这些排云掌的招式。因为游戏是以步惊云为第一主角，所以我这么多年来在两位主角当中一直偏爱云多一些。我记得玩到孔慈被杀，步惊云抱着她去找冰魄那里，我就不知道为什么卡关了，然后这么多年我都没有把这款游戏打通关，好像到最后手上都抱着孔慈的尸体。话说手上没有尸体的时候，步惊云好像也没有好好走过路，手是一直抄在胸前的，当时只是略微觉得有点怪，现在回头去想，简直中二到有点神经病了。

我最开始玩的时候还不知道这款游戏跟前两年爆火的那部香港武打片有关。因为我觉得“风云”这两个字太常见了，电影和游戏都叫这个名字纯属巧合。后来有认真看过《风云雄霸天下》的同学来我家玩，指出两者之间的联系，我这才知道，原来华语流行文化中“风云”两个字前面没有其他定语的时候，通常指的就是聂风和步惊云。

后来又出了个游戏叫《风云2：七武器》。出于对前作的深厚感情，我毫不犹豫地用自己不多的零花钱买了一套正版，结果由于3D眩晕症，玩得我面色苍白、两眼发黑，于是这部续作我的攻略进度还不如之前的《天下会》。当时只记得开头剧情是步惊云失忆了，有个妻子叫紫凝，是个盲人。

再之后电视上开始播《风云》的剧集，说实话我对两个主角的造型不是很能接受，但是冲着《风云》这个招牌，我还是把剧追下来了。基本上我对这个故事的主要了解都是来自于电视剧。追剧的同时，我还找了原作漫画来读。漫画给我印象最深刻的……还是打戏。那应该是我自《龙珠》以后看得最爽的打斗了，而且每一招每一式都有名堂。电影里面很废柴的独孤鸣，我记得漫画里面还有点厉害，必杀技是“降龙腿法”，号称是腿功版的降龙十八掌。我记得漫画主线剧情和电视剧走向差不多，最大的差别一个是电视剧里蒋勤勤饰演的聂风初恋（不是第二梦）这个角色不存在，再就是雄霸派出去追杀步惊云的杀手集团，漫画里面杀手头目是一个叫童皇的角色，有发育迟缓症，总是骑着个玩具木马，电视剧里改成了双胞胎少女，手上总是拿着玩具娃娃。

《风云》的漫画貌似有上千章，反正跟现在的网文差不多的篇幅，当然质量上肯定是《风云》高得多。面对这样的鸿篇巨制，我一向是没耐心看完的，所以后来又乖乖滚回去看电视剧了。《风云》播完之后，又有《风云2》的电视剧，对应的剧情就是上面提到的那款害我3D眩晕症发作的游戏《七武器》。本来没想看《风云2》的电视剧，但是因为我们那边的地方电视台之后接档的是《仙剑奇侠传》，我怕漏掉《仙剑》，所以就强迫自己把《风云2》也给追下来了。之所以对那部剧这么抵触，是因为第一部演无名的孙兴到第二部成了雄霸。我特别不能接受一个演员在同一个系列里前后两部饰演两个不同的角色，而且这种角色转变还是出于与剧情无关的原因。

估计当初跟我一样对《风云2》不爽的观众大有人在，所以那部电视剧之后，这个系列就有点砸招牌了，很长时间没有动静。一直到2008年，林超贤拍了一部动画电影《风云决》。我无意中知道这个消息，小激动了一把。那年正好了却了一桩人生大事，打算约上两个基友一起去电影院支持一下国产动画电影（没错，年轻时的我也有这么朴素纯良的一面），结果发现当地电影院该片场次稀少。于是我人生中第一次自己掏钱买票进电影院的宝贵经历就献给了一部如今我连名字都不愿提起的烂俗闹剧。真希望记忆可以修改，如果是《风云决》的话，那该多有纪念意义。

说回到《风云雄霸天下》这部电影，前面提到本片动作戏十分亮眼，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则是异常薄弱的文戏。电影不像漫画、电视剧和游戏，有较长的篇幅或流程去展现人物的成长。有限的片长如果全都拿来给主角耍帅，那就势必难以塑造出性格鲜活的人物。本片两个主角都不招人喜欢，步惊云是个暴力狂，聂风是个傻白甜，如果不是冲着这俩演员，估计没人看得下去。

比两个男主角更让人看不懂的是女主角孔慈。片中感觉她完全是在玩弄风云二人的感情，结果玩着玩着把她自己给玩死了。原作漫画以及其他改编作品比如游戏和电视剧中，孔慈的身份设定都是天下会的普通婢女，她嫁给了秦霜，又跟步惊云有私情，结果在生命的最后时刻坦白她真正爱的人是聂风。确实，原作当中的她就不是一个在感情方面特别坚定的人，但是由于她卑微的出身，读者可以理解她的无奈。她面对的都是有权有势的男人，无法掌控自己的命运，只能把真正的感情埋在心底。她表达对聂风爱意的方式，就是替他挡下步惊云的排云掌，用自己的生命完成最后的告白。这样的设定带有凄美的属性，读者就算无法完全认同孔慈的做法，也会体谅她。电影中则不同，这里她是雄霸的女儿，天下会的大小姐，她有足够的资本对她不喜欢的男人说不，可是她还是在风云之间徘徊，这样的用情不专，大大降低了她的悲剧结局感染力。当然，她这种清奇的恋爱观似乎也透出一股男女平权的味道来——凭什么只准男人左拥右抱，女人就得从一而终？也许这种设定能讨好一部分女观众吧，但是在我看来还是有些矫枉过正了。

我年轻的时候是分不太清楚武侠和仙侠的，后来年纪渐长，对武侠越来越痴迷，仙侠却完全看不下去了，觉得后者太飞、太闹。《风云》整体上是武侠的世界观，其中又有超自然的元素，然而这些超自然的元素放在这个世界观下面又不产生违和感，所以我越想越觉得马荣成先生了不起，越觉得《风云》这个世界观值得挖掘。

之前总有人感叹中国什么时候才能自己拍出像样的超级英雄片，我看改编马荣成漫画就是一条很可行的路子。美国漫画里的超级英雄在我们这里总要翻译成某某侠，说明我们潜意识里都认为武侠就是东方的超级英雄，或者说超级英雄就是现代的武侠。作为武侠文化泰斗的金庸先生，其作品大多依托历史，而且故事情节较为丰满充实，比较适合改编成电视剧，改电影的话只能魔改。相比之下，马荣成先生的漫画在改编商业电影方面优势就比较大了——时代是架空的，不必顾虑审查问题；拥有超自然元素，确保电影有足够的视觉奇观展示空间；最重要的是，双男主的设定，非常能迎合时下女性观众的口味。其实比起《风云》，马荣成先生的另一部代表作《中华英雄》如果能改编成电影，商业前景或许更加明朗。《中华英雄》的文本稍加改动，就能拍成一部战狼风味满满的爱国主义爆款神作。我觉得如果要翻拍《中华英雄》，可以考虑让吴京演华英雄，屈楚萧演华剑雄。

22年前的电影，每隔一段时间会翻出来看看，也许是我太怀旧，也许是步惊云太过惊艳。

最难忘的画面是夕阳氤氲云彩，步惊云双手托着下巴的剪影，风扬起他的披风，也撩动他的心弦。

电影语言对寂寞的注脚

聂风清风霁月，翩翩君子，性格温和，像极了我们学生时代穿着白衬衣的学长，喜欢一个姑娘，会在亲吻之前先征得同意。可我不喜欢他循规蹈矩，他最逾矩的一次，大抵就是不顾雄霸禁令，带着小慈在剑冢捉萤火虫，而已。他对雄霸是根深蒂固的服从，没有忤逆。

步惊云正好相反，他桀骜不驯，冷酷无情。看似对雄霸言听计从，实则修鳞养爪，养精蓄锐。

步惊云有个外号，不哭死神。源于他孩童时目睹全族灭门之祸，因为不哭，躲过一劫。他并非冷血，也不是恐惧到忘记哭泣，只是当时唯一有可能死里逃生的选择，就是充当一个与己无关的看客，小小年纪，竟有如此城府。

自此之后，他不再笑，也不再哭，面无表情令人难以琢磨。但他的确是一个有七情六欲的男人，一个外冷内热的男人，爱一个人是炽热浓烈，霸道且不由分说的。

风云同时爱上了雄霸的女儿，师妹小慈。

小慈初期不谙世事，不懂男女之事。

电视剧处理的很直白，她只爱聂风。这种处理方式是由电视剧的受众决定的。

电影处理的则暧昧很多。小慈分不清喜欢和爱之前，两个人同时喜欢。

喜欢聂风多一些。

有一个情节，雄霸指派风云执行任务，聂风的任务是找到火猴，带回泥菩萨。步惊云的任务则是杀掉无双城城主，带回配剑。小慈想跟着去，雄霸问她，欲跟谁走。她先是调皮的对着步惊云说，你是去杀人的，我不跟你去。继而选择了聂风。她下意识，亲近聂风更多。

小慈的初夜是懵懂的，步惊云只是在熟睡的她身边等着她醒来就吻了上去。初尝禁果，少女又一次把情欲当成了喜欢。初吻之前，她是有过迟疑的。

明显的闪躲

有过性经验之后，小慈知道了原来喜欢可以这样表达，听过聂风的表白后，小慈主动吻了聂风。

主动

这两场戏前后没差几分钟，观众在另一边看，难免有种…这女孩太随意的感觉。尤其下面这场戏。

如果不是24岁的梁恭如颜值加持，这句台词要被喷死了。

我的理解是，小慈与步惊云只是肉体的纠缠，他是她的性启蒙老师，却没有告诉她，爱情是自私、排它的。小慈天真的以为，她和风云还能像小时候一样。她既然能为两个人去死，就代表她不知道嫁给风又和云在一起会造成什么后果，这姑娘是即不懂爱情又不懂男人。率真的让人害怕啊。

这里比剧版处理高级，剧版的孔慈只爱聂风，步惊云几乎是强迫了孔慈，孔慈不敢拒绝，后为救聂风死于步惊云掌下。

电影版则通过小慈，折射风云两个人截然不同的性格和感情立场。

也想通过她天真的幻想，残忍的离场，探讨灵与肉的关系。

死别风云那场戏，也算是官方盖章了小慈爱的究竟是谁。

爱过

用步惊云的口揭示真相。她不爱我。

这部电影的主角是风云，主题是复仇，所以小慈是必死的。风云因她反目，因她重聚，也因她获得成长与重生。

电影诞生于香港回归次年，时光携卷着青春呼啸而去，我依然怀念那个惊艳了岁月的步惊云，更确切的说，是怀念曾经那段租DVD碟片看的岁月。

深情总是教人难以抗拒，不哭死神哭了。

很多年前这部电影刚上映的时候在有线电视经常放港片的频道里看的，那时候还小，只记得和之前看的那些飞来飞去的港式武侠不太一样，有了特效，很美，还记住了虫儿飞，红衣的杨恭如，萤火虫，和长发飘飘的郑伊健。对郭富城饰演的步惊云反而没有留下多少印象了。

接近20年后重温，反而觉得冲击挺大，大概是现今的屏幕充斥了太多磨皮韩式文眉剧情瞎扯的古装剧，像样的武侠基本消失的缘故，回望这部上世纪的电影，我以为优点如下：

-人物丰满，情节完整：当年的演员虽然也靠颜值，但是演技是不差的，无论是桀骜不驯的步惊云，浪漫飘逸的聂风，天真柔美的小慈，霸气阴险的雄霸，全都让演员演活了。两个多小时的电影情节紧凑，前半段交代背景，爱恨纠缠，后半段人物成长，携手复仇，没有一分钟浪费的情节，甚至还觉得看不够

-真山真水，贵在真实：有时候我经常怀念以前的武侠电影，总觉得现在的古装缺了什么，后来我发现了，一个很重要的点就是实景拍摄。这电影应该是在四川实景拍摄的，无论是大佛（虽然在大佛上打斗的场景有电脑特效），抢火猴时在山涧溪水间的打斗，天地会那个广场，雄霸和聂人王的竹林对决，配上干净利落的运镜，真山真水带来的天地广阔江湖辽远之感永远秒杀那些假布景。看幕后花絮步惊云在瀑布下的场景都是郭富城亲自拍摄的，虽然当时40度气温，但是瀑布水流打在身上冰凉刺痛，像刀扎一样，郭富城拍之前都要做俯卧撑热身，他说还喝了当地的五粮液。搁现在哪个小鲜肉会这么拼？我认为这也是后来风云II扑街的一个原因，放弃了真实，全CG构建世界，看上去只剩下了机械感科幻感，唯独不像一部武侠片。风云I的服饰简洁大方，小慈的嫁衣，聂风的紧身玄衣，步惊云的斗篷，都很好诠释了他们的性格，让他们充满了人味，可惜到风云II上映的时候风和云身上都像裹了机械战甲，这是闯荡江湖还是去打魔兽世界？

-配乐用心：这次重温我才发现虫儿飞是这部电影原创插曲，并不是一首古老的儿童歌曲。。。无论是郑伊健演唱的片头曲，还是郭富城在小慈死后守在她身边那段他演唱的歌曲，作曲都很好，配乐都极好地烘托了情节，虫儿飞更是成为无数人心中的经典。那年头的武侠电影出了不少经典的歌曲，比如《沧海一声笑》，为了写一首歌是会反复揣摩斟酌的，然而随着老一辈作曲作词人的逝去，那种带着上世纪独特风格的经典武侠歌曲也成为绝唱了。

印象中，后来港式武侠开始大量使用CG特效，比如郑伊健后来拍的《蜀山》，再到扑街的《风云II》，再后来港式武侠电影就渐渐淡出了我的视野，香港本土导演纷纷北上，他们拍出来的电影也渐渐失去了那种充满想象力的飘逸灵动和无拘无束的不羁，属于港式武侠电影的黄金时代也渐渐远去，只留下我们这些观众在重温过去时的一声叹息，哎。。。。。。